寂 静〔诗〕林珊

 

沉默并不是我们的初衷

在四月，在光的阴影迅速扩散的

那个夜晚。迎春花还在开

 

寂静在人群中舞蹈

随着灯盏一起消失的

是两条河流跌宕起伏的胸膛

 

水滴的回响，穿过石墙

既不破碎也不躲藏

长夜的尽头，一只白鸽抖动着翅膀

 

我允许自己坐在云端举目四望

我允许自己不再追问

你将爱我多久——

 

在通往永恒的途中

在蔷薇日渐凋败的长堤上

 

选自《小悲欢》，长江文艺出版社 

 

赏 析

当你可以跟一个人坐在一起

分享这片刻春日里的寂静

彼此承担着沉默里的负重

且不会觉得难堪

那一刻你就会明白

自己遇到了对的人

......

就这样不说话，让我成为我们。

"

我觉得我爱上了你，也觉得现在应该是春天了。

我希望阳光照在我头上，像音乐一样跳动。

我想到像贝多芬的太阳，

像德彪西的风，像斯特拉文斯基的鸟鸣，

可是一切的节奏都是我的。

“

——〔美〕帕特里夏·海史密斯 《卡罗尔》

 

你是否有过这样的感受，

在某一时刻，两个人偎依而坐，虽是静默不语，

却有丰富的情绪在那一瞬间的空气里暗涌。

心照不宣的情感缓缓流入你的身体。

这个多事之春，因疫情的反扑，

扰乱了很多人寻常的生活秩序。

人们的情绪也不免变得脆弱而低沉。

眼下，任何语言的安抚似乎都显得有心无力。

就像作家松浦弥太郎所说：“

你也有过因为微不足道的伤痛，

而陷入不可自拔的戚戚中的时候吧？

无奈的是，当你陷入这种情绪之中时，

无论是‘振作起来！’这样的勉励，

还是‘没事了’这样的安慰，

都徒劳无功。"

 

有时，或许我们仅仅需要的是一种静默的心灵在场，

让“爱”这抽象的感受能够有具体行为来表达。

也让这份爱意，从起初的怦然心动，

进阶到对彼此更深入的理解。

不过，当我们发出渴念“陪伴”的讯号时，

最好能先学会与自己为伴。

很多时候，

陪伴不一定需要对方洋洋洒洒的语言劝慰，

而是那无可替代的存在本身，

内心深处拥有一种莫大的安慰。

 

灵魂契合的伴侣是可以洞悉彼此日常情绪起伏的。

一如“水滴的回响，穿过石墙 /既不破碎也不躲藏”。

一面应对着自己的社会重负，

一面着关顾着对方的情绪边界。

 

"

有的时候你疲倦极了

但世界很现实你不能闭上眼睛

我只好扭一下太阳的开关 调低它的亮度

再来一阵微风 拂过你的睫毛

然后 还需要白色的那种云

载走你沉重的累

"

—— 叶青《废弃的信》

 

或许，这就是亲密关系里情感成熟的表现吧，

不仅能给彼此提供一个安稳的成长空间，

也允许双方“坐在云端举目四望”，适当放松自我，

培养情绪调节能力，以此更好地去爱对方。

 

允许自己不再追问对方，

爱的真诚与期限，承诺与永远，

只是真真切切地爱着。

 

人世间所有的爱情，都是两位心灵相通者的胜利，

是无法相互理解者的不欢而散。

得不到回应的浪漫只是幻想，彼此呼应才是爱情。

 

当你可以跟一个人坐在一起，

分享着片刻春日里的寂静，

彼此承担着沉默里的重负，且不会觉得难堪。

那一刻你就会明白，自己遇到了对的人，

那些愚笨和静默都是爱吧。

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