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!我知道我的本源!
我毫无满足,就像火焰在燃烧着而烧毁自己。
我把握住的,全变成光,
我丢弃的,全变成灰烬一样:
我是火焰,确实无疑。
我只遵守一诫——保持纯粹!
Ouendake - Goldmund

风景与风景互相重复。生活让我感到隐隐的反胃,而任何活动都会加重这种反胃。唯有不存在的风景和从未读过的书才不那么单调。生活对我而言,是一种从未侵袭大脑的睡意。我是自由的,以致我能够感到悲伤。


〔葡萄牙〕佩索阿

 

我自己在某种程度上被小说用各种情节描写成了主角,

然而我的生活和灵魂的精髓绝无可能成为主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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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可以承受痛苦,而我的痛苦主要来源于此。

我与我并不真正需要的事物擦身而过,我痛苦是因为这并非真正的痛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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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拒绝向国家或人类屈服;我消极地抵抗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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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同每个人都被赋予了精神上的巨大流动性一样,

我对安定有着一份无可改变的、发自内心的爱。

我痛恨全新的生活方式以及陌生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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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旅行的主意令我反胃。

我已见过我从未见过的东西。

我已见过我将要见到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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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远新奇的单调,发现的单调——

表面看似不同的事物和思想背后——

却有着惊人的相同之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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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景与风景互相重复。

生活让我感到隐隐的反胃,而任何活动都会加重这种反胃。

唯有不存在的风景和从未读过的书才不那么单调。

生活对我而言,是一种从未侵袭大脑的睡意。

我是自由的,以致我能够感到悲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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啊,让那些不存在的事物去旅行吧!

对那些什么都不是的人们,生活像河流一样,永不休止的前行。

但对于那些时刻警觉,可想可感的人,火车、汽车和轮船的隆隆轰鸣声

使他无法入睡或睡到自然醒。

▼ 

我无法休憩,因为我的灵魂不够健康。

我无法活动,因为我的肉体和灵魂之间缺乏点什么。

我缺乏的不是活动力,而恰恰是活动欲。

 

| 我 与 世 界 同 在


有许多灵魂,女人们总说她们爱着这样的灵魂,可当她们遇到这些灵魂之际却根本没能认出来。我便是这样的一个灵魂。她们永远无法认出这些灵魂,虽然她们与我们是旧识。我带着蔑视的态度,忍受着我那敏感的感觉。我拥有浪漫派诗人称颂的所有特质,而如果一个人缺乏这些特质,便会成为一位真正的浪漫主义诗人。我发现,我自己在某种程度上被小说用各种情节描写成了主角,然而我的生活和灵魂的精髓绝无可能成为主角。


我不了解自己,我甚至是一个缺乏自我观念的人。在我的自我意识中,我就是一个流浪者。我内心中的大量财富在初相见时便已化为乌有。

 

唯一的悲剧并非是把我们自身设想为悲剧。我始终清楚地知道,我与这个世界同在。我从未清晰地感觉到,我需要与这个世界同在。这就是我始终不曾正常的原因所在。


采取行动,便是要静止不动。


一切问题都无可解决。问题之所以成其为问题,核心在于根本没有办法去化解问题。寻找事实,也就意味着这事实根本不存在。思考,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行动。


有时候,我在河边的宫殿广场一待好几个小时,枉自沉思。我内心的急躁情绪一直在力图让我远离平和,而我的惰性又让我留在原地。肉体麻木,由此可见,风的沙沙声使得各种声音复苏,而感官享受亦需要得到召唤,在这样的呆滞状态下,我沉思着我那模糊的渴望永远欲壑难平,而我那不可能实现的欲望始终变化无常。我可以承受痛苦,而我的痛苦主要来源于此。我与我并不真正需要的事物擦身而过,我痛苦是因为这并非真正的痛苦。


那个码头,这个下午,还有那大海的气味,全都汇聚在我的焦虑之中。虚幻中的牧羊人手执长笛,而此时此刻,因为没有长笛而令我想起长笛,幻影牧羊人的长笛并不比我回想中的长笛更加甜蜜。这一刻,我内心中波澜不惊,河岸边遥远的田园风光令我哀伤不已……

 

消 极 抵 


当人们遇到了其他人的痛苦与不适,模糊且几乎无法称量的怨恨就会让每一颗人类的心感到快乐。而这怨恨早已转化成了我的痛苦,深深扎根在我心里,以便我可以在感觉到荒谬和可鄙时真正得到愉悦,仿佛别人到了我的地盘上。因为感情发生了奇异与荒诞的转变,所以当我面对其他人的痛苦和尴尬时,并没有感觉到恶毒的快乐与人性的欢愉。在其他人陷入困境之际,我没有感到悲伤,而是一种审美上的不适和一种错综复杂的恼怒。这并非出于同情,而是因为,任何看上去很可笑的人在他人眼中都是如此,并非只有我一人这样觉得,当有些人被其他人嘲笑可笑的时候,我就会非常愤怒;在人类没有权利以牺牲他人为代价而取笑他人之时却这样做了,我就会苦恼不已。我不在乎其他人是不是会嘲笑我,因为我有一个优势,那便是对于外在世界,始终怀揣着一种穿盔戴甲的蔑视的态度。

 

我用高高的铁格栅把我的生命花园围绕起来——比任何石墙都要更威风——如此一来,我就能十分清晰地看到其他人,同时还可以把他们关在外面,让他们和别人一样留在自己的地盘上。

 

探索方法不去行动,便是我生活中的最在乎的事情。

 

我拒绝向国家或人类屈服;我消极地抵抗着。这个国家只需要我采取某种行动。只要我做到无为,它便不能从我这里得到好处。自从死刑被废止之后,它能采取的最厉害的手段无非就是让我痛苦;当它的报复来临之际,我必将给我的灵魂穿上更坚实的盔甲,更深层次地生活在我的梦境之中。然而那报复从未来临。这个国家从未给我找一点麻烦。这似乎是命运对我格外垂青。

 

| 我 向 往 安 定

 

如同每个人都被赋予了精神上的巨大流动性一样,我对安定有着一份无可改变的、发自内心的爱。我痛恨全新的生活方式以及陌生的地方。

 

| 为 什 么 要 去 旅 行

 

去旅行的主意令我反胃。

我已见过我从未见过的东西。

我已见过我将要见到的东西。

 

永远新奇的单调,发现的单调——表面看似不同的事物和思想背后——却有着惊人的相同之处。完全一样的清真寺、庙宇和教堂,完全一样的小屋和城堡,身穿黄袍的国王有着完全一样的肉身和赤裸裸的暴虐本性,生活与其本身的永恒协调,我赖以生存之物的停滞不前,所有这一切同样受到无法改变的诅咒……

 

风景与风景互相重复。在一列简陋的火车上,我徒劳无益、焦躁不安地游离在对风景和书的心不在焉里。如果换做别人,这些书或许能打发时间。生活让我感到隐隐的反胃,而任何活动都会加重这种反胃。

 

唯有不存在的风景和从未读过的书才不那么单调。生活对我而言,是一种从未侵袭大脑的睡意。我是自由的,以致我能够感到悲伤。

 

啊,让那些不存在的事物去旅行吧!对那些什么都不是的人们,生活像河流一样,永不休止的前行。但对于那些时刻警觉,可想可感的人,火车、汽车和轮船的隆隆轰鸣声使他无法入睡或睡到自然醒。

 

任何一次旅行,哪怕是一次简短的旅行结束,我都仿佛从梦境缤纷的睡眠中醒来——我处在纷繁迷乱的恍惚中,各种感觉纷沓而至,我迷醉在我的所见之中。

 

我无法休憩,因为我的灵魂不够健康。

我无法活动,因为我的肉体和灵魂之间缺乏点什么。

我缺乏的不是活动力,而恰恰是活动欲。

 

我常常想跨过那条河流——从宫殿广场到卡西利亚什不过十分钟路程。我常常被如此多的人、被我自己、被我的意图吓到。我偶尔一两次去旅行,一路上紧张不安,唯有回来后,我的双脚才踏实地落在干涸的地面上。

 

当人的精神过于紧绷时,塔古斯河就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大西洋,卡西利亚什就是另一个大陆,又或甚至是另一个宇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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